“啊……充煤气啊……”
早晨,一声清脆却又略显中气不足的吆喝声,伴随着微风,直送入我的耳朵。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,我不由自主地从四楼将头伸出窗外,看看是不是她又来了。
吆喝声的主人是一位已步入老年的的妇女,姓薛,本地人。薛阿姨中等身材,一头短发已经有点花白,穿着很普通。平时,她的嘴角上总是带着微笑,很有亲和力。薛阿姨并不强壮,如果光看外表,你根本不会相信她是一个长期干体力活的人。
我认识薛阿姨已近二十年了。以前,每当家中需要充煤气,我一个电话打给薛阿姨,她就会约定时间来我家取空瓶,充满后再送到我家。那时的她,正值中年,精力充沛,一瓶煤气扛在肩上健步如飞。有时候,她会两只手各提一瓶煤气,送到一楼的人家。如果是三楼以上的人家,她也会毫不费力地帮助送到楼上,一瓶再加收几元钱的劳务费。
那个时候,各家各户都烧液化气,薛阿姨的态度又特别好,所以生意十分红火。一般来说,她一天要充四趟气,每趟三轮电瓶车都装得满满的。所以,薛阿姨一天到晚都是乐呵呵的。薛阿姨并不强壮,又是个女流之辈,为什么会选择充煤气这个又苦又累的行当,家中还有些什么人,我心中疑惑不解,却从未打听过。
然而,随着管道煤气通入各个小区,薛阿姨的生意越来越清淡了。五年前我家也安装了管道煤气,我不再打电话给她了。可我仍然能看到薛阿姨开着电瓶车在小区里兜圈子,因为现在她不能再在家中坐等别人打电话了。随着年龄的增大,她的身体看起来瘦弱了,脸上少了红润,多了皱纹。吆喝声仍然很清脆,这与她的噪音条件比较好有关。可是,那吆喝声的分贝却明显降低了,音调却拖得越来越长,而且听起来带着一种无奈和伤感。
终于有一天,我在楼下碰到薛阿姨,并叫住了她。薛阿姨坐在电瓶车上,告诉我,今天她已经在几个小区兜了一圈,却连一瓶煤气的生意也没有。说到这里,她的笑容收敛了,神色开始黯淡。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疑团,我也想一探究竟。于是,我就和薛阿姨聊了起来。
原来,薛阿姨今年已经65岁了。由于长期的体力劳动,她的肩膀经常疼痛。这个年龄的妇女,本应拿着退休工资,在家养老了。但是,薛阿姨却不得不带着伤痛,仍旧干着这个苦累的行当。因为她是农村户口,前些年超过了年龄政策不允许买城保,至今还是农保。老伴虽有城保,可中风躺在床上十多年了,每个月的自费药品基本上用去了全部退休金。这么多年来,薛阿姨不能出去打工,也是为了照顾生病的老公。薛阿姨的儿子和媳妇都在厂里打工,一线工人的收入不高,还要负担子女的教育费,不能指望他们补贴老人。
说到这里,我问薛阿姨:“那你准备干到什么时候呢?” 薛阿姨苦笑着说:“能干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。 虽然现在一天只收到四、五个瓶,多的时候有七、八个瓶的,也能吃吃苦粥苦饭。”说着,薛阿姨发动了电瓶车,准备再去别的小区招揽招揽生意,我就挥手和她告别了。
望着薛阿姨远去的背影,我感慨万端。这样的弱势群体很需要社会的同情和帮助,可是面广量大,又怎么能帮得过来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