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的元旦已过,春节也不远了。这不,1月1日至14日大润发又刮起了一年一度的低价风暴。乘着很多商品打对折的机会,一些人开始抢购自己需要的年货,诸如酒水饮料、糖果蜜饯、烘焙食品等等。但是更多的人对此无动于衷,仿佛春节离自己还很远很远。这也难怪,现在物质丰富,人们手中又不差钱,随时随地能买到过年的东西。至于年夜饭嘛,那更不用操心了。提前几个月打个电话到饭店预订一桌,到时全家老少就能团聚在一起,吃到美味佳肴了。
但是,在七、八十年代人们还没有上饭店吃年夜饭的概念。一来当时的饭店没有现在多,二来手头不够宽裕,这才是真正的原因。那个年代春节临近时筹备吃年夜饭的食材,就成了每个家庭的一件大事。有的职工所在单位福利好的,能分到一些年货,减少一点家庭的压力。而所在单位条件差的职工即使分不到年货,年夜饭也决不马虎。一年到头省吃俭用,不就为了能过个好年嘛。而我很幸运,每年都能从单位分到年货。
1977年我调到黎里哺坊当会计。那时哺坊的经济效益很好,利润上交黎里供销社。1979年江苏省食品系统“三统一”,哺坊归入吴江食品公司,利润也就相应地上交给食品公司了。但不管归在哪个口,哺坊职工的福利都不错。比如平时买点便宜的碎壳蛋,职工都有优先权,而年终的“分年货”则是一份最大的福利。
每年春节前分年货,是哺坊职工最开心的时候。所谓分年货,职工是不必掏钱的。分年货的那一天,哺坊本部、养鸡场、养鸭场、养鹅场的全体职工加上退休工人,全部集中到办公大楼前的场地上,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嘻嘻的。这时,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更增添了年节的气氛。一般来说,一份年货有两只鸡、一只鸭、10斤鸡蛋和30个皮蛋。鸡蛋和皮蛋大家可以直接到仓库去领。鸡、鸭有大有小,事先已经将每两只鸡、一只鸭的脚绑在一起,并做好了一个个带编号的纸卷,职工再通过抓阄去认领鸡鸭。在那个年代,领导和职工的待遇一视同仁,年货也是按人头一份。如果要送亲戚朋友,可以优先于市场供应,但是必须付钱。
每次我领到年货后都会分成三份,分别给婆家、娘家送去一份。 有一年我领到的鸡鸭大小悬殊,一只大公鸡有9斤多、一只老母鸡只有5斤多。鸭子可以留下自己吃,鸡怎么分配?我把这个难题交给了读初中的儿子,他欣然领命。回来后,我问大一点的鸡送给谁了?儿子耸耸肩说忘记了。我心中明白,儿子是善意地撒了一个谎。大年卅我们回大家庭吃年夜饭,奶奶指着桌上的鸡汤对孙子说:“这就是你送来的比外婆家大的那只鸡。”西洋镜拆穿,大家哈哈大笑。
1991年我被调到吴江食品总公司财务科。单位变了,年货照旧发。公司机关职工的年货中除了有鸡有蛋外还多了鱼。食品公司投资到某水产养殖场,不为分红利,就为多争取一点职工福利。年关将近,各鱼塘纷纷放干水抓鱼,俗称“起塘”,以期卖个好价钱。公司会抓紧时机从车队中抽出一辆卡车去运鱼,装回来的鱼是清一色的青鱼,青鱼的市场价比草鱼贵多了。每条鱼有大有小,大的有十几斤,小的七、八斤,每个职工都能分到一条。如果鱼足够多,那么就能分到两条鱼。为公平起见,也是采取抓阄的办法分配。食品总公司下属有23个乡镇食品站、两个哺坊和肉联厂、生猪公司、畜禽公司、经营公司,职工也都能在所在单位领到年货。至于发什么东西,发多少,各单位多少有点差别。
生猪公司对经营猪肉的零售店是“白条肉”(指宰杀后的整猪不包括猪头、内脏)批发的,公司内部职工买半头“白条肉”也可享受批发价。当时的人们不在乎醃制品不卫生,过了冬至就开始醃咸肉、酱肉,我也不例外。我会到生猪公司去挑一头肥瘦满意的“白条肉”,让师傅帮我砍下半只来,再分割成蹄子、肋条和去骨前夹心、后臀肉。这样醃肉、鲜肉都有了,骨头还可燉汤,真是三全其美。让人高兴的是,一结账比市场零售价便宜了不是一点点。
现在,我不醃咸肉了,更不会去买半头猪了。前些年我家也和很多家庭一样上饭店吃年夜饭,可我总觉得到饭店吃年夜饭来也匆匆、去也匆匆缺少一种过年的气氛。自己动手烧年夜饭是很累,但是可以量力而行,烧十几个菜还是可以的。现在大家都吃得不多,剩下不少菜还能放到明天,省得年初一还要大动锅灶。更暖心的是,在自己家里吃年夜饭,儿孙们早早地过来,可以多唠唠家常。我总是先把给孙儿孙女的压岁钱发掉,然后开始炒菜。吃完晚饭再聊一会后,因为要回家去看春晚,儿子才开车带着一家子走了。这时我和老伴也可以坐下来,舒舒服服地等待综艺节目开场了。这些好处都是在饭店吃年夜饭没有的。为此几年前我就又恢复了在自己家里烧年夜饭的传统,过去在大家庭中吃年夜饭时此呼彼应、碗盆叮当、热热闹闹的感觉又重新找回来了。
(前天《 吴江通》推送了我的这篇文章《分年货的那些事》,今与校友们分享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