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语说:“千两纹银万两金,难抵父母在世恩。”在岁月的舞台上,我现在虽已当上外曾祖父,但念念不忘对我父亲的回忆,这种思念在清明节、重阳节时,显得格外强烈。此时,昆仲间聊起家庭往事,都钦佩父亲那深远的眼光。
1978年3月,纺织工业部在盛泽的东方红印染厂举办“全国丝织品成品质量检验标准统一目光”学习班,父亲在会上作了交流。记得那天,他一回家,兴冲冲的神情,全家人为他高兴。我们都知道,他吃了几十年的“丝绸饭”,家中先后排了木制拉梭机、脚踏机,直到并入吴江新民丝织厂,他一直在成品车间当检验工。有时在家中,他拨弄着一个可折叠的照布镜,对着一块边角废料反复观察,显得走火入魔。据他说,老经验不够用了,要适应新的目光检测标准,他是在分析面料的经纬密度、粘度。
正因为父亲钟爱丝绸工作,在检验上积累的经验多,且能跟上形势要求,故退休后被乡镇企业聘用,继续干他的老行当。不幸的是,在他正准备上班的一个清晨,因脑溢血瞌然长逝,竟走得那么快,令吾辈黯然神伤。如今,打开珍藏于电脑中的父亲遗像,他那音容笑貌犹存,心头不免涌起怅然若失的悲戚,但他那慈祥的目光,他那言传身教的情景,历历在目。
父亲敏锐的目光,不光是在丝绸上,还在培养子女身上。他眼光较深远,像一盏明亮的灯,照亮儿辈成长的道路。他只读过私塾,字识得不多,但重视下一代的读书。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,能读完高小已经蛮不错了。尽管当时家庭经济不好,但他宁肯自己多辛劳,也要让我们多读点书,个个读上初中。为此,他与母亲轮番织绸,停人不停机。夏夜不乘凉,忍着蚊叮流汗,织绸不已;织机声远远盖过了蚊子的侵扰声。父亲要求我们工读两不误,放学后和假期里要参加家庭作坊劳动,在母亲的指导下,干些辅助劳动,诸如,调丝、摇纡、牵经等,大哥15岁就上机织绸了。在父亲的引导下,我们读书还算专心,2人分别获得保考中专、保送师范的机会,享受免除学费、伙食费的待遇:1人在文革前读上高中。
“天井里种不出大树”,“好儿女应志在四方”。父亲的教导至今清晰在耳,他要放手让我们去见世面。在父亲的支持下,兄弟5人一度都离开家庭,大哥服从国家分配,去西北当技术员;我在浙江教书;大弟响应政府号召,去新疆支边,二弟在山东服兵役;三弟下乡“绣地球”。
一个平凡的父亲把子女都交给了国家,这是对社会作出的贡献。回想此事,他当初让我们走四方,在磨练中成长,全是为我们好。父亲对子女的爱,根植于内心,深沉沉的。
感谢岁月让我理解父亲的眼光:是严厉,更是慈祥,充满着爱的智慧。他教懂我们如何才能为人。如今,再次端详父亲遗像,在他的注视下,我们后辈都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,努力对社会有用、有贡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