杂味的兔年

初五的鞭炮声一响，春节已经过去。女儿没放假，女婿休假结束了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一大家子都蹲在家里，吃饭是最主要的问题，从早到晚净考虑着给他们调剂着做饭，年前就把鸡鸭鱼肉菜准备好了。“三十中午吃大餐，晚上饺子求平安，初一饺子初二面，初三大饼卷鸡蛋……”循规蹈矩，还显得挺忙乎。一方面是传统习惯，让外孙们了解一点老祖宗留下来“民以食为天”教诲，另一方面是找点事干。有气管炎的老毛病，怕寒不敢出去玩，遇点寒气咳嗽不止。另外还有什么疫情的第二波瞎胡着人，正好借个理由猫在家里。闲着的时候玩玩手机或电脑，听听音乐，码码字或找人聊聊天。还有两个小外孙一天到晚不断提问题，数学、语文、科技、游戏方方面面，让快长锈的大脑不停地转起来。

春节头几天最忙的不是餐饮，而是微信。有三百多个微友，其中三十多个经常联系，一百二十多个过年过节相互联系一下。就是这一百多个，从大年三十到破五，几乎天天互发微信。早晨睁开双眼，先啪啪啪每人发一条，不管他是否给我发了，统统先发过去，以免失礼。最敏感的是平时联系较少的朋友，看到他们的名字有微信显示，且有小红点，马上打开看一看，再适当回复过去。尤其那些退休前工作过的同事，如果曾经是手下的，惟恐人家说咱有架子，不懂事。如果是自己的老上司，惟恐人家说咱忘恩负义。还特别怕农村老家的兄弟姐妹，因为以前城乡有差别，加上我多念了几年书，他们总高看我一眼。一次回复不及时，丰润县的四弟曾挖苦过我，至今记忆犹新。这些事可能是我多想，退休六七年了，没人在乎你过去是什么东西，关健是人家知道我头脑还清醒，还住在历史名城大苏州。唐山虽然也是名城，但不如苏州的名气大。如果老糊涂了，也就没人在意了，偏偏我还经常舞文弄墨，写点小东东在网上露一露，想让人家不“想”你都难。

因为在苏州过年，没办法给唐山的长辈或兄辈拜年，通过互联网微信相互表达祝福和问候成了最实用的手段。互联网的普及和高质量的发展，使信息流和物流超乎寻常的提速。既使普通百姓微信功能应用都有了质的飞跃，在春节交流问候中大放异彩。几乎没人再用电话了，包括手机的电话功能用的人也少之又少了。微信中的语音、视频通话；文字交流多种输入法，语音输入法十分便捷；现成的表情包，小视频等省了许多构想的麻烦。几乎要表达的意思都能找到现成的剧本，其水平和表现力超出想象。让本被时代淘汰的文盲、半文盲也加入到了文化人的行列，完全可以鱼目混珠、以假乱真。我给一个新群友发文字信息，很长时间不给我回复，给他表情包或小视频，他马上就给我回复语音或表情包。后来我才知道，他是文盲，不认识字。

河南老家大哥70多岁，使用老年机，每年我都通过他儿子的微信与他聊聊天。今年春节他儿子去了镇江，只得拨通他的电话。我跟他说，你年龄还不算太大，不要倚老卖老，有的东西该学学还要学，赶上了这个好时代，为什么不享受一下呢？他表示，过两天就去买一部智能手机，申请个微信，便于和大家聊聊天。

今年过年，感觉国家有高人象神一样指点。疫情严格管控了三年，差几天过年却全面放开了。大面积的感染，医疗资源的挤兑，一些有基础病的人去世，疫情暴发的担忧笼罩在心头。没想到经过十几天的快速变化，虽然个人也经受了一些折磨，但在年前却突然平稳了下来，各地久违的年味又回来了。三年的疫情防控氛围烟消云散，附近的同里古镇、黎里古镇、太湖音乐广场等都安排了非常丰富的节日盛会。由于担心再次被感染，全家老少虽然没看到那激情燃烧的场景，却少了一份担忧。

年味不都是香甜的，有时带些苦涩。卑家店的大姐夫王浩、黑龙江哈尔滨的二哥刘长怀、老婆的同学也是我的邻居和工友王志才都在年前去世，没吃上年夜饭，没赶上疫情放开后的轻松。东篱是老伴的朋友，也是被养父母养大的，她的老人年三十去世，几个姐姐和哥哥因为过年都没去奔丧，她很伤心。其实没必要纠结，每个家庭的情况不同。老婆的亲二姐、弟媳的父亲也都是大年三十去世的，我们放弃家事去帮助处理后事，因为那时家事能择得开。弟媳父亲的后事是我操办的，三十那天为避免打拢邻居偃旗息鼓了一天。初一花高价买了纸扎，双倍工钱请了吹鼓手。吹鼓手们吹着吹着没有了声音，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吹呢？他们说，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，吹着太没劲。我说没劲你们也得吹，不能让我们白花钱。吹鼓手们又吹了起来，过了一会儿声音又小了，我也没去找他们。心想也是，再好的表演艺术家没有观众捧场，也就没激情了。

有人说年味越来越没了，其实完全是角度不同。社会的发展进步，从形式到内容都在经济基础的前提下演变，不能用固守观念而倒退复古，如果真的复古复旧，恐怕那些发牢骚的人又变调了，众味难调吗。年，就这样，隆重而来，悄然而去。对我们来讲，丰满了记忆，苍老了容颜，迎来了春光，送走了冬寒，周而复始。给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苍老，还有那似曾相识却又不同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