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客外婆家

“摇啊摇，摇到外婆桥。外婆真要好，买条鱼来烧。头不熟，尾巴焦，盛在碗里辖虎跳。一辖辖到城隍庙，香炉蜡钎侪跌倒。”耳熟能详的儿时童谣，打开我作客外婆家乃至那里乡村记忆的闸门，惊艳七十年乡村的沧桑巨变。

我的外婆家在盛泽长浜自然村，那里是安全的港湾。童年时，解放不久，国民党军队狂轰滥炸，游兵散勇勾结土匪骚扰民众，于是随父母去外婆家避难。一路上，柴包棺材、骨殖甏随处可见，村前薜荔长，令人步步惊心。

少年时，暑期去外婆家玩，不过走在田塍上挺费劲，遇上雨天，道路泥泞，准把鞋子粘在泥潭里。看那摇摇欲坠的木桥让我心惊胆战，路上时遇追尾的吠犬，够吓人的。

俗话说，“小辫子笔笃，外婆家吃肉”，然而，他家并不富裕，平时哪来肉吃？不过，“外婆娘娘真要好”，决不会怠慢小外孙的，舍不得吃的鸡蛋留着派上用场，染上红色，喜气洋洋的。大概是舅舅去捞鱼摸虾，把河鲜搬上飯桌，外婆烧的黄南瓜又甜又噎，算得上美食。最让我开心是屋后菜园，它是我们的乐园，蟋蟀、纺织娘在弹琴，螳螂表演舞刀，蚱蜢不停拜揖，足让我玩得乐不思蜀。

时光苒荏，改革开放的春风骀荡江南田野，“农村首富数苏南”。上世纪八十年代，作客外婆家。刚摔伤的外婆拄着柺杖，早早等候在村口，她耳聪目不明，凭着声音对一亇亇外孙进行辨认。我们走进刚建成三底二楼的新房，让村里人十分艳羡。果然它比老屋来得宽敞明亮，告别了低矮潮湿的老屋，还成了表弟的婚房。听舅舅说，现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，口粮不用愁，自留地蔬菜还可卖钱。他干些丝绸小生意，逢年过节，还送给我家鲜活的鱼儿。表兄弟有的做泥水匠，有的在东方丝绸市场开门市部，家里生活好多了，外婆可开心哪！在古稀高龄时，抱了大白鹅，走了五里的乡路，来到我家，他说，现在好了，允许养鸡养鹅，家里多着呢，你们尝尝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。

母亲说，千年不断娘家路。上世纪末，外婆已以95岁的高寿仙逝，我依然常去外婆家，接待我的是舅舅和表弟们。近几年，作客那里，更是让人亮眼。走的路从泥路一沙石路一水泥路一柏油路，还通上公交车，村道筑到家门口，并安装了路灯。

那年表侄结婚，宾客轿车排成长龙。3O0平方的别墅修葺一新，门口高挂大红灯笼，地上铺上红地毯。婚宴自办客烧，院内飘散诱人的香味，喜气盈门。周围新建的别墅显示村民富了起来。在场的邻居说，现在村里，种田有大农户承包，我们摸“六棵头”的上岸打工、做生意，钱袋子鼓起来。说到这里，大家都笑得合不上嘴。我和表弟们在攀谈中，无不感慨：赶上好时代，生活节节高。忆往昔，表弟说，我们只能读小学，还常年累月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，结婚时酒席很寒酸。而今，孩子们能读上大学，自已去创业，多有福气！话题扯到婚礼上，我说，今天办上30桌，婚宴菜肴并不亚于宾馆，每一桌上摆上一条中华牌香烟，还有上等好酒，你家实力足！表弟说，要的！晚上宴席散时，表弟还安排人驾车送我们返镇。

前几年，作客外婆家。一路上，看到农田保护区内绿浪翻滚，崭新农舍错落有致，沿途工厂林立，好一幅江南农村新风俗的画卷！只是有一点煞风景，那是家家装修华美像宾馆，但公共环境显得有些欠缺，鸡屎鸭屙乱拉，河浜水草铺面，要是整改一下，那田园风光更美好。

事隔二年，天地更新，我再度作客外婆家。表弟家的外墙，描绘成文化墙，水乡的美景，艳丽的色彩，还配上保护环境、勤俭节约、百善孝为先的字句，正是表达了我们对新江南水乡的向往。来到长浜，刮目相看，驳岸筑齐，水清岸绿。原来占水道搭建的“小房子”消失了，臭水潭已填上土，植绿栽花，还安装了健身器材，村道旁修建了新式厕所，摆放垃圾分类桶，启动雨污分流工程，拆除了散乱污的违章建筑，村民自觉地将鸡鸭圈养起来。看到扮靓一新的长浜，赏心悦目。我不禁赞叹起来，表弟说：“现在正在进行美丽乡村建设，创建康居村，村里化钱搞的，环境更美了。”是啊，心系乡村振兴、莘莘耕耘的新农人，绘出了美丽乡村的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