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朋友来自河南省农村,与人搭伙在吴江开了个小饭店,收入一般,全家人住上一百多平米的楼房。最近这段时间,亲戚、同学、同事、发小接连来“探亲”,有的搭伴前来,有的携家带口。他很好客,热情接待,进饭店,品特色,逛景点,忙得不亦乐乎。时间不久,就发起了愁。一是时间很紧张,许多事情都放下了。二是钱袋子也紧张了,“客来东家富,客走东家哭”,虽然到不了哭的程度,毕竟过日子许多方面需要钱,大风刮不来。一来二去,去的饭店档次在逐渐降低,给亲朋带回去的东西逐渐萎缩,自我感觉越来越小气了。更难受的是一些亲朋把他当成有钱人,招待不周还不高兴。还有过去帮助过他的人,非常为难怎么接待,为此夫妻俩还背后吵了一架。有一次他说,真盼着假期快点过去,再这样下去,有的亲朋可要断交了。
这种现象固然是少数,但现象背后反映了两个日常生活中常常遇到的问题。一是人与人之间要多些相互理解。除了正常往来和遇有大事请求相互帮助外,尽量不要给对外添麻烦。二是苏州和吴江这个地方确实不错,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亲朋冲你而来。假如亲朋过你家门而不入,又会是什么心情呢?不知道别人怎么想,反正我和老婆都不高兴。钱花了还能再挣,亲情断了那可是多少钱买不来的。
“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”,这是儿时熟知的民间俗语。“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,苏杭之间有吴江”,世人给吴江许多毫不吝惜的赞美,这种赞美对吴江来说完全靠谱。儿时就知道苏杭历史悠久,文化深厚,景色优美,富饶兴盛。改革开放后,苏杭一带成为国家经济发展的先行区,取得了令世人惊叹的业绩。尤其人民的生活水平,站在全国的前列梯队。
俗话讲,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。工农业发达,环境友好,就业相对容易的吴江成了外来人口的理想选择地之一。吴江也有外流人口,但大都是走向上海、北京等大都市或国外。因为孩子在吴江就业,我们夫妻退休后来到吴江定居。作为外来人,或称新吴江人,为自己的选择骄傲,但凡事都有利有弊,不可能十全十美。
苏州一带文化遗产丰富,景区颇多,成为人们旅游的重点目的地,尤其是外来人口,原来家乡的一些亲戚朋友都慕名而来。有的住旅馆,有的住在家里,有的短暂相见。亲朋相见十分高兴,热情款待不在话下。疫情之前接待了几拨,疫情期间停滞了三年之久。疫情解除后,这种往来呈喷发式增长,尤其孩子们放假期间,送走一拨,又来一拨,还有正在联系的一拨。像我这种夫妻都退休,有养老金,时间比较充裕,子女都有稳定收入的家庭还在承受范围之内,而对有的家庭却带来了烦恼和忧虑。
这让我想起两件事。
表哥清华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,是我国著名导弹专家,上学的时候我父母给了一些资助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父母去北京游玩想住在他家。结果,表嫂给安排到了条件不太好的军区招待所,理由是房间少,孩子需要安静学习。母亲一气之下连夜返回,当时我就对表嫂有些理解。北京国际大都市,可供参观游览的景点众多,是人人向往的地方。以他为中心的表兄弟姐妹有数十人,每年都有几批次前去,确实有接待疲劳症。
另一件事。妻子的姐姐在医院工作,有一次我和妻子去医院查病,她姐姐低着头与我们擦肩而过,妻子很生气。我说:“大姐肯定没看见我们,因为她低着头只看路没看人”。“那她为啥不抬头走路呢?”“医院这个地方很特殊,没病、没事的人不会来,希望他们帮助的人特别多。她有工作,如果谁都帮,还能干正事吗?医院工作的人更怕在医院里见到亲戚朋友,尤其是住院的,如果礼到,探视费就花不起。”
人生就是这样,有些貌似很简单平常的事,背后有它复杂的、非当事者难以理解的因素。读一读《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》这段古文,我们或许有些更深的感悟。
庄子曰:“鲦鱼出游从容,是鱼之乐也。”惠子曰: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?”庄子曰:“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鱼之乐?”惠子曰:“我非子,固不知子矣;子固非鱼也,子之不知鱼之乐,全矣!”庄子曰:“请循其本。子曰‘汝安知鱼乐’云者,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。我知之濠上也。”
这篇文要从正反两面去理解,因为我们遇到的不全是乐。
附:《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》译文——编者
庄子与惠施在濠水的桥上游玩。庄子说:“鲦鱼在河水中游得多么悠闲自得,这是鱼的快乐啊。”惠施说:“你不是鱼,怎么知道鱼的快乐?”庄子说:“你不是我,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?”惠施说:“我不是你,固然不知道你;你本来就不是鱼,你不知道鱼的快乐,是完全可以肯定的!”庄子说:“请追溯话题本源。你说‘你哪儿知道鱼快乐’这话,说明你已经知道我知道鱼快乐而在问我。我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的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