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“高光”的时刻
1972年12月我应征入伍,穿上了没有领章帽徽的绿军装,与地方武装部领导合影留念。回到家里又与同学和家人到照相馆合影留念,正体会了一次C位的感觉。到部队穿上正式军装后,母亲要求每半年拍一次照片寄给家里,如果稍有滞后,姐姐的“催租”信便马上会到。每到节假日,要好的战友、同乡也常去照合影像。加上前来参加军训的大中专学校师生,每季度至少有一二次摄影师光顾。
最让我兴奋和荣光的一张照片,是印在《解放军画报》上的图片。1974年部队到河北省丰润县拉练军训,住在一个姓白的大叔家。当时的农村非常清苦,粮食大部分家庭不够吃,房东家一天要吃两次红薯粥。军队在外野营的时候,都是各班把饭菜打回来,到租房那里去吃,吃剩下的饭菜给房东。说是让他们喂猪、喂鸡,其实房东都是悄悄的当主食吃掉了。军训用坏的手套,袜子等也都丢到房东的垃圾堆里。有一天训练回来,房东大婶把几副补好的手套给我们送了过来,那时非常提倡艰苦朴素、厉行节约。班长把这事向指导员做了汇报,正巧赶上画报社的记者下基层采风。在记者的安排下,指导员站在前面左手拿着补过的手套,右手指着手套为大家讲解。因为我个头矮,席地坐在前排,抬头看着指导员,照片给我照个正着,比指导员还清晰。那年我刚刚十八岁,带有童稚的脸庞,眼神透着坚毅和成熟。可惜画报每个连队只有一份,那张照片只能几次过目,留在美好的记忆中了。
在我保留的十几张军旅生活照片中,我特别珍爱1973年唐山籍战友的合影,几个战友保持联系持续了50多年。有的地震致残,有的当了高管,有的一直平庸,有的戏剧人生。无论这些人混的怎么样,大家相聚时那种战友情谊格外深重。提起地震中遇难和因病去世的战友,数十年过去依然心有凄凄,难以忘怀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从忆苦思甜活动到歌颂文化大革命成果;从反走后门运动,到反击右倾翻案风;从批林批孔运动,到评法批儒大争论,此起彼伏,林林总总,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。我有几次在部队参加活动的照片贴在师、团、营的墙报或橱窗中,虽然瞬间即逝,确深有记忆。战友跟我开玩笑说,个头小就是抢镜头,其实照相师喜欢的是我那张娃娃脸。
五、逐梦的相机
照相机在国家改革开放前,绝对属于奢侈品,要不然就不会把苗大哥当富豪了,从来没敢想过自己拥有一台照相机。唐山大地震后,厂党委宣传部报导员崔贺顺给震毁的建筑物拍照片,跟在他的后面,帮忙拿东西或打灯光,回来后暗室不让我进。
女儿长到一岁时十分可爱,妻子有时带她到照相馆照相,同事刘新民有一台海殴120相机,给我女留下一些照片。那时开始梦想有钱一定想法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。当年国产相机品种很少,有东方、海鸥、凤凰、珠江等品牌。高端相机日本的较多,也有美欧的,价格普遍在千元以上至万元,普通百姓望尘莫及。梦想买一台海鸥120相机就可以了,6x4或6x6底片可以平印,比较划算。
1986年,工友张礼出差去天津,花25块钱买回一台120相机。相机是一个很粗糙的塑料方盒子,镜头不是玻璃的,由高分子化合物做成,快门是三片镀黑金属片,按快门时声音很大。从结构上看,符合物镜成像原理,由于便宜,当时我也动了心。但照出来的效果太差,遂放弃了想法。张礼给我在车间门口照的相片至今保留,我当时刚干完活,有些蓬头垢面,上下衣都有明显的补丁,背后是两扇大铁门。1988年,工友邓可仁得了一笔外财,想把他手中一台东方135相机转卖,我给买了过来。同时,他把计划做放大机的镜头也卖给了我,总共花了115元。我在电机车间工友李宝银的帮助下制作了一台放大机。升降嚣利用报废的液压杆,虎皮箱用牛皮折叠涂上银粉漆,在玻璃门市部要来的下脚料做玻璃夹片,显影定影盒找电镀室郑印东用塑焊机制作的塑料方盒。到照相馆买了两盒黑白胶卷和冲洗胶卷的暗盒。
设备齐备后,我就开始了“摄影师"的行程,先是给女儿和妻子照,再给家里的老人照,又给亲戚朋友照。两个胶卷儿照完了,就用大被把房间的窗户堵上,在黑暗的小屋里鼓捣起来,大部分照片比较成功。由于缺少上光机,就在玻璃上涂上婴儿粉,再把照片贴上去,晾干以后揭下来。
玩了一阵以后,感觉相机的档次很低,镜头是固定的,有些片子效果拍不出来,就幻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买个进口的单反机,再配上一个标准镜头和两个变焦头。到照相器材门市部一看,吓得扭头就走了。那时候的工资收入只有几十元,而好一点儿的照相机,轻的几千元,重的上万元,单一个变焦头就要几千元,我哪里买得起!
1992年终于听到了一则喜讯。苏联解体后,俄罗斯、乌克兰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,在我国进口了大量的日常用品,他们就用货抵货的方式,让中国进口了大量的民用照相机、望远镜、军靴、腰带等。其中单反照相机配上一个变焦头只要四五百元,到那里一看,就放弃了计划。国际上流行的相机接口是卡口,而苏系相机是螺旋接口,皮套是很厚纯牛皮的,不仅笨重,也不太美观。
也就在同一时期,相机革命突飞猛进,傻瓜相机开始大量普及。一狠心买了一台日本尼康傻瓜相机,傻瓜相机的普及使得摄影从专业走向普及,降低了摄影的门槛。1997年和妻子去江浙沪五市旅行,那台傻瓜相机频出故障,便在当地又买了一台日本产的傻瓜相机,照片能带日期。这台机子质量也不过关,用了两年废掉了。还曾买过一只相机胶卷一体机,柯达牌的,效果不咋地。1990年,在厂工会负责摄影的石宁调到报社,便把他用的日产美能达单反相机留了下来,配有一个标头,一个55-135变焦头。从此由我负责厂里重大活动照相,不到一年的时间调到了政工科。
失去了美能达单反相机,对家里落伍的东方牌旁轴取景和傻瓜相机也失去了兴趣。同时工作很忙,很长时间没出去照相。妻子说,你要喜欢就买一台。正巧,朋友开的彩扩部进了一批国产凤凰牌相,配上35-135变焦头两千多元。我取出存款买了下来,用了之后才知道效果之差,但已追悔莫及,用它留下的照片很少。
数码相机普及后,我买过两台卡片机,一台50-105变焦头佳能相机,主要是携带方便,一直延用至手机照相功能全面应用。因为自己把相机只做记载事物的工具,没形成强烈的爱好,所以,手机成了唯一的照相器械,但记录了无数无价的,一去不复返的人与物的实景。
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