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7年的夏末初秋。那年我才二十六岁,我的大儿子刚满两周岁。不知什么原因,小家伙突然患了重病,在同里医院医治了三天毫无起色,主治医生提出转到吴江人民医院。经吴江医院几个专家诊断下来,我的儿子必须马上送苏州儿童医院进行手术抢救。(因为当时的吴江医院没有手术条件)我被吓得六神无主,因为是我一个人送小孩到医院的,边上也没人商量。
医院的领导和医生都十分重视,他们立即做出决定,用医院的救护车护送我和小孩去苏州儿童医院。那个时候交通非常不便,根本没有公交车和的士,每天从同里到苏州只有两班轮船。而这时从吴江到苏州的末班车也早已过点。如果等到第二天再把小孩送到苏州那就为之晚也。而我因为没有意识到孩子的病情已经沉重到刻不容缓,家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住院需要的必须品。反而是医院的领导和医生安慰我,说没事,他们把住院部的热水瓶和茶杯之类的东西都借给我,说是出院的时候来还就行了。并再三叮嘱我不要着急,说救护车上有医生同行,不会有事的。并告诉我,他们会尽快通知到我的家人。
当天晚上八点多到达苏州儿童医院,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抢救,我的儿子没事了。住院一周就可以出院。为了不影响家庭成员的工作,儿子出院我没告诉孩子的父亲和家人。
我决定一个人带着出院的孩子回家。出院那天,我把孩子住院期间的日常用品打成了一个大包裹,抱着孩子挎着包裹就出了医院望公交车站台上走去。
公交车站台上人头济济。我站在人群里等着开往轮船码头的车辆。远远看到我要乘坐的车子来了,等到车刚挺稳,我傻眼了,车厢里人满为患,我的左手挎着一个大包裹,右手抱着小孩根本挤不上车。而且急着上车的人好多,竟然把我挤到一边去了。我急得不得了,因为赶不上中午的轮船我就没法回同里。正在这时,听到我的上方有人在喊“大姐,快把小孩递给我,你就能挤上车了。”我抬头一看,见车窗上探出一个年轻军人的脑袋和两只伸出窗外的大手。那个时候虽然没听说过有拐卖小孩的事,但是我怕小孩交到那军人手里万一我挤不上车那就糟糕了。心念急转,马上就把左胳膊上的包裹递了上去,心想即使我挤不上车也顶多丢个包裹。到底是减轻了身上的负担,人轻松了许多,我马上就挤上了这辆车。
那年轻的军人问我:“大姐,你要到哪里?”我说:“轮船码头,路上还要转车”。那军人随口说了一句“我们正好一路”。有了军人的帮助,中途转车就毫不费力。很快就到了轮船码头,一下车,那军人急匆匆的对我说:“大姐,你慢慢走,我帮你的包裹放到侯船室的座位上。”等到我抱着孩子刚踏进候船大厅时,那军人已经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向我挥着手说“大姐,再见.”
我呆住了,他不是刚才还说跟我同路吗?眼睛随着他奔跑的方向,看着他往来时的方向拼命奔跑,随即跳上了开往市区的汽车。汽车载着他往来时的方向走了。我的眼睛湿润了——他说不定真办着什么紧急的事,为了帮助我却耽误了自己宝贵的时光,现在正争分夺秒的跟时间赛跑。
多么好的人啊,他不留名姓,不图回报,无私地帮助了一位与他素不相识的陌生人。
孩子的病好了,医院的物品也还了, 可心里老是放不下,好像还有未曾还完的东西。……医院的领导、医生、护士、尤其是那年轻的军人。这深深的情,我一直铭记在心。 三十八年过去了, 一个个平凡而又真实的好人,仍历历在目。
我相信,不管社会怎样变化,我们的社会还是好人多。愿好人一生平安!